行露红妆（四）(2/2)

“今天你的曲，似乎和之前不同。”

一切喧嚣彷佛都回归澄明。然而，思绪越静，越显某个不和谐的音调。

素商眨了眨睛，似是随、又似是正地说：“程郎果真馋，不如尽早我幕中，来我的客。”

程俭的手肘迭撑着，伏到栏杆上，任夜风满了他的衣袍：“好听是好听，就是短了些，听不够。”

分明上巳节刚过，程俭望着那枝初成形的桂，瑟瑟的秋意，却像是侵风透寒了。

尺八魂断，而凉的夜在一迭串仓皇的报更声中，渐渐见。

素商但笑不语，真的就此奏起尺八来。她的曲声旷达而远，苍廖而清，可以作藉，可以浇一浇人中的块垒。

她放尺八，清亮的眸光摇曳，分不清是盈了一抔月，抑或是盈了可以醉人的琥珀佳酿。素商微微笑起来，如同信风过，早的雪倏尔在他面前消：“程俭，这是你第二次直呼我的名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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素商回首见是程俭来了，轻柔地移开歌：“程郎以为如何？”

程俭无奈：“所以，这算是回报一饭之恩？”

他猛然睁开睛，一把回，将素商用脊背护住。箭风撕开空气，“当”的一声，尾端系着包袱的白羽箭，自程俭耳边险险过，笔直墙。

我见我心，惟余苦味啊。

作为她唯一的听众，程俭闭目谛听，以手指叩节而和。

素商掩住嘴，轻轻地笑了两声：“不止，是好几饭之恩。程郎最近为钱财发愁了吧？”

素商住指孔，断续地了几个盘涉音：“这是我自己谱的曲。因为来不及谱完，你才会觉得短暂。”

窗外尺八声清幽，搅动一池碎银般的月。云外天都，少女是仙客来。

“在杨家的事，我还没有认真谢过你。”程俭一气，转过来，直视着她的眸：“素商，谢谢你。谢谢你当日愿意为我。”

一丝隐秘的失落从心底浮现，几乎让他抓不住。曲的收尾究竟是怎样谱的？他应当没有机会再听。

“你也知啊。”程俭故作夸张地叹一气：“我又不像某人，门在外，还有个什么什么鱼儿傍。”

人一旦倒霉起来，真是喝凉都牙。当夜，程俭着油灯，在灯赶慢赶地绣那枝桂，忽然一个不留神，被针给刺破了指。

比起他自己受伤，程俭更关心有没有波及到丝帕。幸而他撒手的及时，才没有让血珠滴落到雪白的绢帛上去。

程俭并不放在心上，摆摆手说：“免了。我蹭了你那么多夜的尺八听，也算抵得饭钱了。”

程俭一时语，有些莫名委屈地想：这也是你第二次对着我笑啊。

他收好丝帕，不手指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，脚步朝着尺八声传来的地方走去。

“我也不是…谁都会帮的。”素商垂羽睫，抚摸着尺八上的纹路：“大概是因为，无论晴雨，你准备的每一餐、每一饭，都很用心吧。”